在你的人生中曾經遇過幾個衣櫥呢?衣櫥作為我們每日最親密的朋友,我們每個日出、日落都會打開它的門與之打招呼,它存放了我們的品味、回憶,甚至是小秘密,這個親密朋友一直默默地陪伴我們度過每一個成長階段。
在筆者短短的人生年歲間,我曾經與四個衣櫥相遇過。
第一個衣櫥是在爸媽還未搬出阿嬤家,爸媽、爺奶、大伯、二伯等等都住在一起的時候所使用的衣櫥。那個衣櫥是深色木頭,且有三個隔間,上面還貼著大紅色的「囍」字,承載著爸媽新婚燕爾的期待。裡面堆放三人的衣服、厚重棉被,以及私房錢。這個衣櫥可以化約為舊家的符碼,老式、傳統、樸素、耐用、堅忍,這個衣櫥或許還曾被我黏下幾張小時候喜歡的閃亮亮貼紙。我小時候和堂哥一起玩躲貓貓時都會躲在這裡,這個充滿衣服的老舊衣櫥就像溫暖的壁爐,溫潤、瑩瑩,這個光亮不是鑽石般閃耀的刺眼,而是珍珠般瑩潤的耐看。
圖片來源:末羊子照片 by 涂恩華、儲昌黎
第二個衣櫥則是爸媽在我小學三、四年級搬到的新家二樓臥室內的壁櫥,它被釘在牆上,從頭嚴斯密合到腳,無法更動。高大、氣派、固執,看著還挺有質感。舊家的東西陸陸續續被搬遷至這個新壁櫥,也因為新的衣櫥更寬裕,三人衣物的空間變得更加寬敞,更有邊界感。而那大紅囍字的衣櫥也被搬至新家,放在另一個房間,沿用至今。一想到這個高級壁櫥,躍入腦海的畫面是我與媽媽站在這個衣櫥前面爭執的場景。那時候媽媽要帶著我一起去姊妹聚會,幫我配了一套衣服,要我換上後出門。但小時候就超難搞的我說:「不要!這個衣服很醜,我不想穿。」媽媽又另搭配一套,我也不滿意,無論如何都覺得衣服很醜,愛面子的中二屁孩覺得整衣櫃裡沒一件好看的衣服,而沒有漂亮衣服就不想出門了。但與姊妹約好的媽媽又不能不去,拖著拉著我,要我趕緊出門,我們兩個就在衣櫥前面拔河(物理上的拔河),最終中二少女勝,媽媽因為我而毀約不去聚會。現在想想,覺得自己真的滿令人討厭的,既不貼心,又一堆奇怪的堅持。但穿越時空回去,我應該還是會覺得衣服都好醜,不想穿著它們出門吧。
圖片來源:末羊子照片 by 涂恩華、儲昌黎
第三個衣櫥位於新家三樓的臥室,這是上一個屋主所遺留下來、未搬動的家具。它也是一個木製的復古衣櫥,比之第一個爸媽新婚衣櫥更加有年代感,衣櫥門打開會有「吱~呀~」的聲音,有四隻短短的腳,感覺很適合穿越時空的一個衣櫥。據說此衣櫃是前屋主的父母又或是祖父母輩傳下來的,可能是嫁妝?又或是傳家寶?後來屋主搬去遠方(我也不確定去哪)就把這個「傳家寶的嫁妝」留予我們決策去留。當然以上皆為我的個人揣測,我不清楚這個衣櫥過去的真實故事,不過我堅定地相信這個衣櫥一定有著輝煌的過去。甚至當時新家加裝窗簾的時候,窗簾公司的工作人員一進到三樓的臥室(現為我本人房間),便大力稱讚這個衣櫥,說如此復古的衣櫥現在可不多見,還有意買下來,令我感到震驚,原來這個衣櫥如此珍貴的嗎?如果拿去古董市場賣好像滿值錢的?然而,這個衣櫥還是好好地立身於我臥室,繼續鎮守此地,真可謂為鎮地之獸。
圖片來源:末羊子照片 by 涂恩華、儲昌黎
這個衣櫥現在也算是個小時光機,因為我的衣服大多放在台北,亦或是二樓臥室那個氣派衣櫥。而三樓衣櫥就放一些已經用不到的時光舊物──幼稚園制服外套、小學升旗必戴小黃帽、小時候用來聽黃牛水牛的故事等等幼兒 CD 的壞掉音響、還有許多髒到被淘汰的書包……衣櫃外面的燈串則是某一年朋友所送之生日禮物,由於不知掛何處較好,就選擇掛在鎮地之獸的身上,替它妝點描摹。不論是衣櫥裡存放的時光舊物,還是衣櫥外所掛的繽紛燈串,這些東西都是我的人生軌跡的一部分,這個鎮地之獸都好好地替我保存下來,甚至幫我記得我所不記得的種種。
圖片來源:末羊子照片 by 涂恩華、儲昌黎
第四個衣櫥是大學宿舍附的統一衣櫥,與書桌相連。這個衣櫥應該也有一定歲數了吧,也一定經歷過很多任主人,一學期又或是三年的來去、更迭。衣櫥的第二層抽屜甚至還脫落一角,放置於第二層抽屜的帽子和腰帶搖搖欲墜……這個衣櫥有個古怪的脾氣,一定要遵循先拉開右邊,再拉左邊的門才得以正確地芝麻開門,不得破壞規矩。話說,有誰會記得自己通常先拉開衣櫥的哪一扇門嗎?這個衣櫥的門上被我貼了誠品電影院送的《No Bears》海報,還挺漂亮的。
這個衣櫥裡面的衣服都是我買的,也許夾雜幾件國高中運動褲作為睡褲。說來玄妙,我以前其實很不耐買衣服,覺得這是什麼膚淺之俗物,媽媽帶我去逛衣服店都興趣缺缺,想盡快逃離,總覺格格不入。比之衣服店,更更更愛逛書店。所以我的衣服到大學以前都是媽媽買的,但到了大學,我突然就對穿搭產生了莫大興趣,開始講究衣服的搭配,也試著自己買衣服,逐漸建構出自己的審美宇宙,這個台北衣櫥就承載了我七彩宇宙。我的衣櫥是按照顏色排序的──藍、綠、黃、紅、粉、紫、白……而藍色和綠色就佔據衣櫥的四分之一,其他顏色再各聚為王,獨缺黑色,我真的好討厭黑色。而我有個大願望就是蒐集各類顏色的褲子,我已經有藍、綠、咖、粉、橘、米、黑色褲子,現在正物色有無黃色、紫色的漂亮褲子。
圖片來源:末羊子照片 by 涂恩華、儲昌黎
總而言之,這就是我與四個衣櫥的相遇故事。未來畢業後,我又會再遇到不同衣櫥,淘汰一些衣服,再裝進一些不同衣服,而每一時期的衣櫥都代表了不同時期的我。總覺得這篇文章有點赤裸,但衣櫥就是這麼赤裸的物件吧,完全忠實自我、無法對其說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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